32.大海的眼泪

的不满，周遭的议论，她终于扛不住，提出了分手。

    她至今还记得当她说出分手两个字时，少年脸上那让人心碎的绝望，绝望到像是失去了全世界。

    他说，玛丽，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要你，我要怎么做你才肯回到我身边？

    当时的她为了让他死心，狠心对他说，

    如果你能为我上刀山下火海，

    如果你能让多米那星海边的暴雨停歇，

    如果你能让深海的人鱼流着眼泪唱歌，

    我就回到你的身边。

    没有人能为了虚无缥缈的承诺上刀山下火海，多米那星的狂风暴雨永远不会停歇，深海的人鱼没有眼泪。

    三个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无理要求，她以为他会知难而退，没想到几天后他竟然再次来找她，拖着满身的伤痕，带着一脸的喜悦。

    “玛丽，我一个人去了多米那星。”所以我愿意为你上刀山下火海。

    “第四天的时候，海边的雨停了，海面平静得像镜子一样。”所以我真的让多米那星海边的暴雨停歇了。

    “我看到好多人鱼从海底浮上海面，它们一起唱着歌，其中一只人鱼还落下了眼泪。”所以我真的让深海的人鱼流着眼泪唱歌了。

    “玛丽，我爱你。”所以，回到我身边。

    少年干净明亮的眸子里满含着忐忑与期待。

    然而当时的她却并不相信他，她不相信会有人只身前往多米那星还能活着回来，她不相信多米那星海上的狂风暴雨能够停歇，她更不相信心肠坚硬的人鱼会有眼泪。

    这段爱情最终还是走到了尽头。

    时过境迁，多年以后，他染病去世，她已为人母，早已不再是单纯少女的她无意间在博物馆看到了三枚公开展览的蓝色宝石。

    导游告诉她，这是人鱼的眼泪，一位先生的爱感动了深海沉睡的人鱼，人鱼流下的眼泪凝成了三枚宝石，它有个美丽的名字，叫做“大海的眼泪”。

    展览台前的石碑上雕刻着捐献者的名字和一首哀伤的诗。

    【亲爱的，

    我爱你，我愿意为你上刀山下火海，

    我爱你，我愿意为你跪在海边祈祷暴雨停歇

    我爱你，我愿意为你打动沉睡于深海的人鱼

    我感动了大海，永远淹没在雨季里的多米那海岸终于放晴

    我感动了人鱼，不会哭泣的人鱼终于在歌声里落下眼泪

    而我却感动不了你，你再也不会回到我身边

    你再也不会回到我的身边

    我的心是海，盛满了为你流的泪】

    落款是他的名字。

    她站在石碑前，一遍一遍地念着这首诗，从眼眶发红念到泪流满面，从小声哽咽念到泣不成声。

    至此，她方知，原来那个少年真的为了她一个人去了环境最凶险的多米那星。

    他究竟在狂风暴雨里忍痛站立了多久，才等到暴雨停歇。

    他究竟爱得多热烈多绝望、多深刻多悲伤，才让不会流泪的人鱼落下了眼泪。

    他究竟经历了多少磨难才九死一生回到她的身边。

    而她，却为了家族的利益离开了他。

    ……

    玛丽静静注视着白简胸前悬挂的蓝色吊坠，眼角渐渐湿润：“这些年，我去了那么多地方，包括多米那星，但是却再没有见过大海的眼泪，它是如此的稀少又珍贵，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打动深海的人鱼。”

    她眼睛一眯，似乎是想笑一下，不想眼泪却顺着脸颊滑了下来：“他当初究竟对着大海说了些什么，究竟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地方诉说了多久，才打动了人鱼呢？”

    白简被这个深情的故事所打动，她眼眶微红道：“我不知道他究竟说了些什么，但我想他一定重复了好多遍……我爱她。”

    那个少年一定站在瓢泼的大雨里，对着惊涛骇浪的海面重复了好多遍我爱她，深情又绝望，直到声音嘶哑，直到嗓子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白简将脖子上的挂坠摘下来，执起玛格丽特的手，将它温柔又小心地放进她的手里：“婆婆，我不知它从何而来，但我希望今后它能一直陪在您的身边，愿它成为您的救赎。”

    她不知道自己的妈妈怎么得到的它，她也不在意这枚宝石有多珍贵，大海的眼泪戴在她身上只是个装饰物，她想把它送到更需要它的人身边。

    玛格丽特眼中的泪水汹涌而出，身旁的小机器人焦急地转着圈：“玛丽，不哭，玛丽，不哭。”

    白简深鞠了一躬，默不作声地向外走去，玛格丽特伸了伸手又缓缓放下，她看着那个女孩远去的背影，想说句感谢的话，却发现自己早已哽咽到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举起手中的蓝色宝石放到眼前，日光下，它蓝得如此纯粹，一眼看去，像是辽远的大海。

    时间仿佛又倒回了那个让人痛彻心扉的午后。

    阳光正好，树影斑驳，那个善良纯粹的少年拖着一身的伤，单膝跪在她的面前，碧蓝色的眸子明净温暖，带着脉脉的温情与眷恋，情意比岁月更绵长。

    “玛丽，我回来了，嫁给我好不好？”

    他的里捧着三枚蓝色的，水滴状的小石头，如此的小心翼翼，像是捧着自己的心脏。

    当时，她是怎么回答的呢？

    “我要嫁人了，嫁给布雷恩家族的下一任族长，欢迎你来参加我的婚礼。”

    ……

    玛格丽特将宝石紧紧地攥在手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