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嫚悄悄的从假山离开, 没忘记检查身上的香囊荷包, 万一掉在这个地方那就不好了。
可心里的震惊久久不能散去。
听于成蕴话里的意思,庆大人与阿嬨是认识的。而且是小时候就认识,不然怎么会画阿嬨小时候的画像?
可一个是国之重臣,一个是深闺娇女。如何能认识呢?
也不见南嬨说过。
想来应该是来魏阳之前的事情。
南嫚突然就想起那天, 庆晏来府上的事情。
怪道庆晏去了三房, 却有这层缘故。
只是, 这庆大人喜欢阿嬨,那萧缙怎么办?
若是她, 一定要选庆大人,多俊俏的郎君!
不过, 九郎更好。
那于成蕴也挺可悲, 不说别的,就是那眼睛……
南嫚心里想着,一边回了亭台。
歌舞将毕,陆婉去换了舞衣,这就和几个贵女聊起来, 她虽然没什么家室,可姨母可是宫里的红人。再加上陆婉说话小意奉承, 一时间好几个贵女叫陆婉平日里一起玩耍。陆婉自然无有不应的。
南嬨正好从场上下来, 许多贵女都往跟前凑,南嬨可不是陆婉, 最不喜欢这个虚情假意的言语来往。
南嬨没得烦心粗粗回了两句, 又应了几个笑脸, 见南嫚回来,就走上前问她,“二世母可还好?”
南嫚正想着怎么跟南嬨说,听南嬨说起吴氏,旁边还有别人,就笑道,“瞧你见天有这些闲心,阿娘没得什么事。”
南嬨见她神色自若,不惊不慌。想来没什么大事,也就不再问。
临水殿早就又新打扫一番,收拾得干净,还搁上富丽雅秀的八开大屏风,那鎏金小香炉里搁着香气清浅的香,闻着心旷神怡,并不觉厌恶。
这魏淑妃能到今天这位置,绝非偶然。
魏淑妃坐的端庄有风姿,脸上的笑容却有些端不住,“夫人,本宫可是真心喜欢那孩子,洵儿也算是个出类拔萃的人物,与阿嬨乃天作之合。阿嬨若是成了本宫的儿媳妇,本宫还能不对她好么。”魏淑妃好说歹说,可这萧氏就是油盐不进,可算是个对手了。
“娘娘说笑了。臣妇家里那丫头,诗书不善,性情乖张,哪儿能叫她配给殿下?倒是折了娘娘的一片心意,深感遗憾。”萧氏面上依旧温柔如水,笑容也不曾变过。
说的话听起来情真意切极了,丝毫挑不出错来。
魏淑妃知道话说到这份上萧氏不肯答应也就没戏了,心里头很是不喜欢萧氏的不识趣,可毕竟她向来有个好名声,脸上只露出些遗憾便罢了。
此路不通,便寻下路,这世间的事情没得那么绝对。
她现在不愿意,要是自己女儿同意了,那就由不得了!
正说着,一个女官从外头进来,匆匆在兰芳姑姑跟前说话。
魏淑妃拿眼瞧着兰芳,见兰芳神色震惊,就问了一句,“什么事这样惊慌?”
兰芳看了一眼萧氏,却没隐瞒,上前回话,“太子那边出事了。说是毁了姑娘的清白,现在各位大臣都知道了。”
魏淑妃神色一敛,“是谁家的姑娘?陛下呢?怎么好好的出了这样的事情。”
萧氏扫了一眼魏淑妃,端起蜜茶抿了一口,并不说话。
“是……是温阳侯的嫡女。陛下早早离席了。本来太子殿下之前因着醉酒去了后面休息,结果许久不曾回来。徐王就叫身边的宫侍去寻,就瞧见了。这下传的便都知道了。”
方才进来的女官回道。
萧氏皱了皱眉,那不就大伯家的嫡女么?
“那些宫侍怎么回事!是那些尚宫□□出来的!怎么能四处散播谣言!这宫里是反了天了!”魏淑妃一拍桌子,匆匆起身,往外头去了。
萧氏也起身,缓缓走出大殿。本想找严氏,可瞧了一圈也没看见。
转念一想,这么大的事情,严氏怕是已经知道了。
也就不再看,径直往南嬨跟前去了。
庆晏刚回来,就听见这“天大”的消息。
他挑眉,齐渊这一出真是让这春宴真正热闹起来了。
这些年不在魏阳,他是早就忘了这长乐宫里的沆瀣?
还是说,这是太子自己想要的?
这些还都是未知数。
庆晏步履沉稳,踏进大殿,并没有看见太子,却只是看见各位大臣纷纷离去。
于大人见他过来,“我以为你已经走了。太子方才已经去陛下那儿请罪了。温阳侯也去要个说法。怎么,你还打算去凑个热闹?”
“这时候,陛下怕是不想看见我。”
庆晏说着,看到于大人脸上那了然的神情,也笑了。
就说先前太平静了些,怎么也不该是对东宫正主的态度。
这才是个开始。
萧氏出来,见南嬨和南嫚在一块儿,便道,“阿嫚你去寻你阿娘,咱们也该回去了。”
南嫚神色讶异,“春宴这才进行到一半,怎么就要回去了?”
萧氏也不回答,只说,“你快去找你阿娘吧。”
南嫚见萧氏不说,便知道应该是有什么大事,就不耽搁,往后头供人歇息的小楼去了。
南嬨见南嫚走了,一手扶着萧氏,心里也有些好奇,“阿娘,到底怎么了?”
萧氏也不瞒她,悄悄在她耳边说了。
南嬨瞬间瞪大了眼睛,这……
二姐姐这事,也太大了。
正说着,萧淑妃身前的兰芳姑姑就过来了,说是宴席结束了,已经叫外头车马到了御桥,各位夫人到了御桥便可以车马代驾。
各位夫人贵女正交谈甚欢,气氛也挺热络,乍一听这事还没回神。
兰芳这才请身边的宫女把魏淑妃备得礼品送上,各位夫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也明白肯定有事发生,只想着回去打听,竟呼啦啦一会儿便不剩几人了。
这会儿南嫚才跟着吴氏一起过来,吴氏见着这场景,也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瞧了一眼萧氏,便聪明的什么也没问。
小魏氏自然也没反应过来什么,那陆婉更是觉得可惜。
好容易凭着之前一舞认识了好些贵女,这还没说几句话,竟然匆匆散了!
她虽然是第一次参加春宴,可也知道这不像话,这姨母是怎么回事?
一行人没说话,就往车架那儿去了,倒是陆婉问了一句,“怎么不见大表婶和嫣娘?”
萧氏看了她一眼,便上车了。
一直没有出声的南媛也看了她一眼。
陆婉自讨没趣,和小魏氏上车了。
陆婉和小魏氏坐在车上,见小魏氏脸色不痛快,“阿娘,你怎么了?”
“你姨母今儿竟然没见我,竟然叫了那女人去说话。”
“阿娘,三表婶可是太傅夫人。姨母见她是应该的。就是我想不通,今天这宴会怎么就匆匆结束了。”陆婉绕着手里的帕子。
“我也觉得奇怪呢。”小魏氏皱眉,今儿这春宴确实结束的没头没脑的。
“我总觉得,应该和大表婶还有嫣娘有关。”
陆婉看着手上的白玉镯子,瞧着精细极了。
小魏氏也看着那镯子,“今儿这镯子你觉得怎么样?”
陆婉露出笑来,“这镯子是真好看,好些娘子都问我从哪儿定的。阿娘,说起来你也没同我说这镯子哪儿来的?”
“从锦绣阁里定的。只要有钱什么取不到?你若是喜欢,以后首饰就都从那儿定了。”小魏氏面露得色,语气大方,已然看不出几日前的穷困样了。
陆婉也奇怪,虽然她平日里不管小魏氏手头的银钱,可她也知道,小魏氏手里没有多少。
这样的镯子,小魏氏就是花光了手里的钱,也是买不起的。
怎么会突然这么大方?
陆婉总有些不好的预感,她看着小魏氏秀美的脸,“阿娘,这买镯子的钱是怎么来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想着小魏氏方才的语气,陆婉更觉得不对劲。
小魏氏脸色一僵,“你问这么多做什么,你每日只管与那些娘子好好玩耍便是。银钱的事情你不必管。反正不会短了你手里的花用。”说着不提此事,又说起别的,“你要与那些娘子打好关系,多去联络感情,到时候也好为你找个好前程。”
听到这个,陆婉心里烦躁,一句话也不想说,只听小魏氏在耳边唠叨。
萧氏跟吴氏坐在一起,南嬨就自觉跟南嫚往前头的车上坐了。
南嬨一心还想着萧氏方才说的事,南嫚叫她半天都没回神。
“你又在想什么?”南嫚伸手拽了拽南嬨的袖子。
“五姐姐。你知道二姐姐为什么没有来么?”
南嬨看着南嫚的脸,神色严肃。
“我也觉得奇怪呢。怎么也不见大世母和二姐。不过也有可能是去见温修媛了。毕竟大世母与温修媛是手帕交。”南嫚倒不太在意,往年严氏也是会带上南嫣去拜会温修媛的,毕竟温修媛向来由着性子,这春宴也是只凭心情。
南嬨想着南嫣出了这样的事情,该是如何难过?
太子这事,瞧着就带着好些阴谋算计。
这厢太子跪在承明殿里,坚硬的大理石地上还带着寒气。
“你这混账!好好的春宴叫你做出这样的事情!朕的脸都丢尽了!还有你!朕叫你把太子叫起来,怎么会传的沸沸扬扬!那些宫侍呢!”
圣人气的手指发颤,他刚回宫不久,太子就匆匆过来请罪。
百福也跪在地上,细密的汗珠在额头层层冒起,身后的衣裳也湿了一大片。
“陛下,奴有罪,是奴办事不力。奴已经将那宫侍关起来,随后就去审问。”
圣人的目光落在一直不说话的齐渊身上。
齐渊就静静地跪着,也不曾为自己辩驳。
圣人沉下气,“渊儿,你可有要说的?”
齐渊缓缓摇头,“是儿臣有错,叫那姑娘失去清白。所以,请父皇下旨,便叫她进东宫吧。”
圣人定定的看着齐渊,半晌,“渊儿,此事是你做的么?”
齐渊抬眼直直地看向圣人,直迎圣人那日渐衰老的面容,毫不退却。
圣人收回目光,看向百福,“查!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百福抹了一把汗,急急答应下来。
“去叫温阳侯回去,此事会有个他满意的结果的。”
百福起身应了,匆匆退了两步,出去了。
温阳侯坐在殿外,一直等着,心里忐忑不安。要是太子进去喊冤叫屈,不肯纳了嫣儿该如何。
这时就见百福出来,弯着腰走到他跟前,“侯爷,您先回去吧。陛下说,此事会给您个满意的交代的。”
温阳侯还要说话,却叫百福一个眼神制止了,“侯爷请吧,也叫夫人把姑娘带回去吧。”
严氏看着倚靠在床头的南嫣。
脸上的神情带着不可置信。
“阿嫣,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你还知道廉耻么?”
南嫣那张温柔端庄的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阿娘,你总是自以为你觉得好的,就是我想要的。你以为随随便便叫我嫁出去,一辈子相夫教子便好了?真是太可笑了。阿娘,我想要的,是成为这大魏最尊贵的女人你明白么?
阿娘你不知道,我小时候进宫来,看见皇后身穿凤袍高高坐在凤座上的时候,有多羡慕,我当时就想,我一定要成为像皇后那样,高高在上的女人,所以阿娘,那些你给我挑选的人,我都看不上。因为他们不能叫我实现我的愿望啊。”
“可你不该这样……”严氏说不下去,她觉得是自己一开始就错了,南嫣这样,她有错。
“不该这样?”南嫣冷笑一声,“太子正妃侧妃都是世家大族,阿耶这种世承的虚职他瞧不上。阿娘是严氏之后,是世家大族,可阿娘你愿意帮我么?你不愿意!那我就自己来,还好阿耶肯支持我。”
“这样得来的,你就不怕太子恨你?”
“得到了,我就有办法。”
严氏彻底绝望,心如刀绞,她知道已经没法与南嫣说了。
她用手帕拭去眼泪,收回放在南嫣身边的手,“你收拾收拾,跟我回去吧。这宫里的事情还没个尽头。能帮你做的,我会尽量去做。”
南嫣看着严氏变得冷漠的神色,手紧紧握住锦被,本想露出个笑来,却连嘴角都没弯起,就见严氏起身,开门出去了。
刚到府里,吴氏就恶心的不行,干呕了起来,脸苍白的厉害。
南嫚本来想跟南嬨说说今天假山后的事情。
可吴氏这样,南嫚就先扶着她回去了。
陆婉和小魏氏今天没讨着好,匆匆的进去了。
南媛扫了一眼南嬨也就回去了。
萧氏看这样子,就叫南嬨先回去。
今儿这事得跟老夫人说一声。
萧氏过了穿花回廊,刚进老太太院门,就叫立在外头的周妈妈拦下了。周妈妈手指在嘴上划了一下,“夫人可别进去了。方才三老爷去了。”
萧氏了然,既然事情有人说,她便不管了。
她在虞城待久了,着实很不喜欢魏阳。
今儿在宫里应付那些人真是筋疲力尽。
其实没去虞城之前,也是过着这样的生活,可现在确实没心劲了。看不得那些虚伪假意的嘴脸。
萧氏叹气,在回廊边坐下来。
“纯郎先前与我说圣人赐了宅子,我还觉得不好。现今想着,还是要想着搬过去。”
惠苏把手里的披风给萧氏披上,“恕奴说句逾矩的话。搬出去也能省心些。宅子里人多,事情也就多了。”
惠苏是萧氏的陪嫁,丈夫儿子都在虞城打理产业。
萧氏叹口气,“就是我瞧着老夫人的意思,她想过问阿嬨的婚事,这我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娘子的婚事不是老爷决定么?”惠苏一惊,老夫人这两年怎么愈发心大了。
“老夫人的心里,只有南府的兴衰啊。”萧氏收回抚摸花朵的手。
“老爷又不是大老爷,二老爷。夫人您不必担心。奴瞧您也累了,咱们先回去歇息,有什么事,等老爷回来再商量吧。”惠苏伸手扶萧氏。
萧氏不再想那些,起身与惠苏回去了。
南嫚这头把吴氏扶回来,赶紧叫人把大夫叫来,正好今日是府里问脉的时候,大夫还在。
大夫瞧过,说是没什么大事,只不过要好好歇息,吃食上精心些。
南嫚这才放下心来,服侍吴氏睡了。
悄悄从吴氏房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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