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3 帕特里克:镜中没有硝烟

    帕特里克也看向车窗外，看着川流不息的立交桥和林立的高楼，看着街上的人各自奔波向自己的目的地，再变成爬满爬山虎的废墟，流浪汉蹒跚着拾荒，又变成杂草丛生的水洼，看不见动物。

    中巴不紧不慢，从下午太阳高照，开到了傍晚。当帕特里克和奥黛丽到达麦田的时候，车上就只剩下他们了。

    司机也不知去向，车子长满了常春藤。

    “唔……慢得太夸张了吧，”下车后，奥黛丽伸了个懒腰，“我们等下怎么回去啊。”

    帕特里克并不多言，径直扎进了齐腰深的麦田中。

    “呐，你来这里干什么？”奥黛丽问道，原地转着圈。

    “不知道。想来。”帕特里克的目光扫过广袤无垠的金黄。

    奥黛丽嘟起嘴，以示对帕特里克回答的不满，然后她又转了一圈，向前跑去。

    “来追我呀，帕特里克，就像小时候做游戏那样。”她回过头朝他说。

    帕特里克无奈地耸耸肩，开始加速。岂料少女跑步的速度飞快，离他越来越远，即使他用尽全力。

    麦子长得比他还高了。帕特里克拨开阻挡前路的麦秆前行，四下张望，却什么也看不见。他能听见奥黛丽走动发出的声音，但是看不见她一点影子。

    帕特里克干脆停下来，先确定好奥黛丽的方向再继续寻找。然而捉弄人的是，奥黛丽没了动静。寂静中过了几十秒，一阵沙沙声接近了他。

    “噢！”奥黛丽和帕特里克撞了个正着。两人坐在地上捂住脑袋，互相对视。不一会儿，奥黛丽大笑起来。

    帕特里克望着她的笑靥，嘴角有了一点弧度。

    “我怕你找不到我了，就往回跑，”奥黛丽解释说，“是我想多了。”

    当然。帕特里克心想，麦子还够不着膝盖，他肯定能一下子追上去。

    他们爬上缓坡，躺在软绵绵的草地上，面向夕阳，静静地沐浴在日光下。

    “奥黛丽……”

    “哼？”

    “我觉得……我在做一个很长的梦。”

    “唉？是这样吗？”

    “嗯，很长……很怪异……很混乱……”

    “是这样呢。”

    “嗯，或许现实也很乱。”

    “唉？真的吗？”

    “嗯，在这里，我没感觉很别扭。”

    “这样啊……”

    突然，帕特里克的耳边传来一阵吼声，吼得他撕心裂肺。他翻身而起，发现眼前的一切起雾了。

    帕特里克站了起来，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震慑着整个身体。睁大眼睛寻找，一只淡黄色的犬科动物正向自己走来。他说不出它是狐狸还是狼，一只眼睛是蓝色的，一只眼睛是红色的。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生物，就是找遍世界上的百科全书，也找不到。

    这只犬科动物持续地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扎进帕特里克的耳蜗里，使他头疼欲裂。帕特里克挥舞拳头，试图赶走它。

    “帕特里克，帕特里克！”奥黛丽抓住他的手臂，迫使他停下来，“冷静！”

    帕特里克转头看着奥黛丽，瞳孔无法聚焦，视野开始模糊不清了。

    “没关系的，帕特里克，”他感觉到她抱住了他，“没关系。她一定是来接你回去的吧？”

    帕特里克闭上眼，咬紧牙关。脑子里闪过无数的画面，就像电影快进一样，停不下来。

    “回去吧，帕特里克，不论那边是有多么的混乱，多么的残酷，”奥黛丽轻语，“请回去吧。”

    帕特里克的呼吸和心率缓和下来。

    “但是呢，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请你再现实的我死之前，再触摸一下她吧。她一定很渴望再见到你，再触碰到你，甚至让你杀死她，永归平静。”

    帕特里克无言以对。

    “真的会很高兴，真的很想，就像我现在一样，”奥黛丽手臂的力量加大了，“在你离开之前，最后再拥抱你一次。”

    过了许久，奥黛丽终于松开了帕特里克。帕特里克环顾四周，再也找不到她的身影，眼睛只能清楚地看见步步逼近的犬科动物。

    他们对视了几秒。

    帕特里克伸出手，搭在犬科动物的头顶上。

    这次换迷雾拥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