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Chapter 12

受磋磨的可能，却万万没想到阿黛拉可怕的嗜甜程度，当天晚上就坐着自己家的马车，逃命也似的离开了斯佩德主宅，对着闻讯赶来的打听消息的人用讲鬼故事一样的语气道：

    “斯佩德少君侯——她的口味好奇怪！喝一杯牛奶要往里面加至少大半杯的蜂蜜，简直要齁死我！”

    阿黛拉从侍女手中接过牛奶，转头便看见了一脸古怪情绪盯着她的希尔达：“怎么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突然就有些如临大敌起来：“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还是说我刚刚做的面膜有问题？”

    希尔达盯了好一会，发现自己不管再过多少年都无法理解这些东西，便挥了挥手，直来直去地问她：“你这杯牛奶真的像传说中那么甜，甜的能把你的伴读吓跑的地步吗？”

    阿黛拉一怔：“才没有，我只是在超级烦心的时候才会吃那种甜度的东西，谁告诉你的这些荒唐的陈年旧事？”

    希尔达：“……伊斯特城恐怕现在都知道您疯狂嗜甜这一点了。”

    阿黛拉失笑：“扯，可劲儿扯吧！我那时只不过是担心而已。”

    希尔达好奇道：“你担心什么？”

    阿黛拉小口啜饮着手里的牛奶，顺便对着镜子把已经光滑得跟上好绸缎没什么差别的头发又梳了一遍：“我担心我这么漂亮可爱，万一那个小姑娘半夜对我起了不轨之心怎么办呢，哎呀好愁人。”

    希尔达伸出一根颤抖的手指：“你你你……”

    “我怎么了？”阿黛拉放下牛奶，舔了舔花瓣一样娇嫩鲜艳的嘴唇，含笑瞥向希尔达：“我亲爱的希尔达，你摸着自己的胸口说，我不好看么？”

    她长得十分好看，而且更难能可贵的是耐看，就连昔年名动东奥斯曼帝国的前任斯佩德夫人在两相比较之下，可能会在第一眼惊艳到别人，但是时间一长，只要眼没瞎的人都会对着阿黛拉脸红的。尤其是她成年后不知道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一样，整个人都开始往过分清艳的方向长去了，那双淡蓝色的眼从白金的长睫下抬眼看向人的时候，无端就有一种你正在看着的不是一双眼，而是波光粼粼的一片湖，繁星烁烁的清晨的天一样，让人溺死在里面也心甘情愿。

    希尔达终于满了半拍反应过来：“我……你……你拒绝伊芙不是因为你不喜欢同性吗？！”

    她这一嗓子吼得颇为悲愤不甘，且混合了气壮山河与偷偷摸摸两种诡异的气质，让阿黛拉噗嗤一下就笑出来了：

    “说什么傻话呢希尔达，我喜欢一切漂亮的东西！”

    希尔达已经不想说什么了，她觉得再跟阿黛拉说一句话都会累得慌，美人美则美矣，就是心里的绕绕弯路太多，生生能把每句听着正常的话变得不正常，便干脆拉高了被子一直盖到自己的下巴：“晚安阿黛拉，我要睡了。”

    阿黛拉一直无意识地抚摸着那个早就空了的杯子，突然缓缓开口说了一句：

    “希尔达，很多时候我都会在想一个很荒谬的问题。”

    希尔达隔着被子闷闷地问道：“什么？——不对，你想的问题哪个不荒谬啊？”

    “人死如灯灭，灵魂之流转生之后这个人在世界上就真的不存在了，只能留下丁点儿遗物以证明他活过而已。”阿黛拉轻轻把杯子放在了桌子上：

    “那么他生前的冤屈与执念，就没人能为他伸张了么？他知道的那些事情，是不是就真的无法公诸于众人之前的？这可真冤啊，你觉得呢？”

    希尔达终于明白阿黛拉今晚为什么要来跟自己同床共眠了。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闺蜜间、姐妹间的秘密之夜，而是斯佩德少君侯对她的最后一次逼问，想从她这里得知一点老族长去世的其他真相出来，比如至今悬而未解的希尔达身份一事。

    “你要相信一个词，阿黛拉——你要相信轮回转世，因果报应。”

    阿黛拉听了这个特别官方的回答后并没有什么表情上的变化，她就那样端坐在原地，身上穿着的虽然还是睡裙，却有种让人觉得她正身着锦绣长裙手握权杖审判有着既定之罪的犯人一样：

    “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希尔达，你最好考虑清楚了再说话，毕竟你现在能依靠的……”她突然笑了笑，眉目间都有种缱绻的、缠绵的、多情的味道：

    “只有我了。”